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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如花似玉,豪氣雲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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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涼山,雖名為“清涼”二字,但事實上,是一個四季如春的好地方,一條長長的山道,由就地取材的青紫兩色石頭鋪就而成,磬簫門派下山接紫羽他們的弟子方音說,踩著這青色的石頭叫做“平步青雲”,踩著這紫色的石頭叫做“紫氣東來”。他們六人跟在方音身後,一會兒“平步青雲”,一會兒“紫氣東來”,等到走到磬簫門處於半山的“葉休殿”的時候,全部人馬顯然已經飛黃騰達了。

聽方音說,他們門主王如煙今日有事外出,恰巧不在山上,因此只能由他們的掌殿王潮嬰,來負責接待他們。

能夠不用見到如煙,這真是太好了,讓紫羽簡直心花怒放。

王潮嬰,據說是王兆義和如煙的親孫子,現年五十二歲,是一個精神矍爍身材高瘦的小老頭兒。因上一次宣於來的時候,早已跟他混得爛熟,因此這一次他們沒費什麽唇舌,便被帶到了葉休殿後院的朱雀陣。王潮嬰幫他們打開院門後就走了,只留下了小徒弟方音在旁邊關照一二。

華子桐和琳兒沒機會看到紫羽和如煙的一出好戲,明顯有點失望,琳兒從懷裏掏出伯淥親手為如煙繪制的那副畫像,仔仔細細端詳半晌,喃喃道:“此等美人就算是放在我們雪狐一族裏,也算是難得了,卻可惜年紀輕輕就守了寡,而且還那麽多年都沒有改過嫁,忒也癡情!”琳兒轉過頭執著地看著紫羽,問道,“讓如煙癡戀的這位王兆義,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啊?”

“哦?”紫羽轉了轉脖子,四處張望了一下,微笑道,“王兆義?不認識!”

琳兒:“……”

機不可失,時不再來!紫羽得趁著如煙還沒回來的這個時間,趕緊把朱雀陣的事情給解決了。只是,當年布這個陣至今已有七十多載,時間過去太久,紫羽早已忘得一幹二凈,因此,當方音將他們領到一株龐大濃密的箭刺玫瑰前面,並告訴她,這就是那個放著血螢珠的朱雀陣的時候,連紫羽都傻眼了。

虬根老莖枝繁葉茂,蜿蜒五丈多高,萬朵玫瑰鋪天蓋地,傲然迎風盛放。如此龐大的一株箭刺玫瑰,單木成林,一株花樹就形成了如此壯觀的景象,當真讓人嘆為觀止。看這樣子,它就算還沒成精,基本上也快了。

宣於白紫羽一眼,揚眉吐氣地走到箭刺玫瑰之前,指著那一樹盤根錯節的花木刺條,咬牙切齒道:“喏,凡人設的朱雀陣,特別好破!阿羽,你趕緊的!”

紫羽:“……”

紫羽圍著箭刺玫瑰繞了三圈,心中有一個疑問實在忍不住,遂轉頭向方音拱手道:“鄙人有一事不明,還請閣下不吝賜教。”

方言慌忙還了一禮,恭敬道:“姑娘客氣了,但凡在下知道的,定然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。”

宣於、華子桐和琳兒聽說紫羽要向方音提問,都不無好奇地圍攏過來,想看看她到底打算如何破陣。

紫羽目光誠懇,看著方音殷切道:“敢問……”

宣於、華子桐和琳兒全神貫註豎起了耳朵,連方音也被這現場氣氛熏陶得異常嚴肅。

“你們門主……”

華子桐和琳兒立刻嗅到了一點八卦的氣息,忍不住都有點精神煥發。

“這些年來……”

華子桐、琳兒目光炯炯。

“……是如何將一株灌木養得這麽好的?你看這葉子油光水滑的,哪裏像是經歷了七十年風吹雨打的老朽殘花啊?”

“稀裏嘩啦”一陣亂響,除了禾熙和尤季以外,其餘人等皆被雷得翻倒在地。

宣於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從地上爬起來,語重心長有氣無力地對紫羽說道:“阿羽,你什麽時候才能不要總是這麽脫線啊?”

“脫線?我哪裏脫線了?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看這方朱雀陣,設陣於箭刺玫瑰這一活體之上,經過七十年的功夫,原先用來做陣基的五根枝幹,現今早已淹沒在這分雜交錯的無數旁枝之中,無法分辨。如今若要破陣,除非從外向內,逐層將除陣基之外的其餘旁枝通通砍掉,只有這樣,才能夠找到朱雀陣的五路陣基,判清它們各自的五行歸屬之後,才能破陣。我剛才問方小哥這箭刺玫瑰的栽育方法,就是想先分析一下,如果我們把這樹玫瑰砍成光桿兒之後,他們磬簫門還能不能把它養活……”

紫羽轉頭看一眼方音,發現他的臉已經徹底白了。

方音顫聲道:“這株箭刺玫瑰是我門鼻祖親手所植,一直被我們門主視為無價之寶。莫要說是要砍它的枝條,就算是讓它的葉子無故黃了一片半片的,我們門主也是絕對不會答應的……”

紫羽:“嗯嗯,我明白,所以我們才要趁著你們門主不在的時候趕緊砍啊……”

紫羽話剛到一半,只見方音慌忙“撲通”一聲跪倒在地,驚慌失措地抱住紫羽的大腿,那架勢是說,“砍他方音是可以的,但砍那株玫瑰是萬萬不行的”!

紫羽沖一旁的宣於使了個眼色,讓他趕緊把平常他信奉的那些個濟世救人、普度眾生、舍我施人的大道理,擡出來給方音講講聽聽。

沒想到,宣於把手一擺,面露不屑道:“咱們是來找人幫忙的,那種毀人定情信物的缺德事兒,絕對不能幹!”

我去,一株破花而已麽。

華子桐和琳兒與宣於同氣連枝,這時也齊聲附和道:“定情信物不能砍!”

紫羽被他們氣得鼻子都歪了,爭辯道:“誰說這是定情信物了?”

宣於一拍胸脯:“我說的!”

紫羽:“你……空口白牙的,憑什麽說這是定情信物?”

宣於:“這不是明擺著的麽?是王兆義留給如煙的定情……”

“胡說八道!”紫羽氣得火冒三丈,道,“我說不是就不是,誰說是也沒用!”

宣於被紫羽這氣勢嚇得一縮脖子,沒敢接話。

只有華子桐不知輕重,居然跑過來妄圖安慰紫羽,道:“阿羽,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久,王兆義和如煙也早已木已成舟,你還是看開些吧!”

紫羽:“……”

紫羽覺得,她已經出離憤怒了,再不發飆,這幫人看樣子就要反天了。紫羽左手捏訣,正打算給宣於和華子桐長點教訓,卻不想忽然被禾熙一把捏住。

禾熙面露不悅,沈聲道:“王兆義早就死了,跟你再無半點關系,你還這麽在意是要幹什麽?”

紫羽的左手被禾熙捏得緊緊地,抽也抽不出來,生氣道:“你又不知道事情原委,幹嘛管我?”

禾熙冷哼一聲:“但我至少知道兩件事!”

紫羽:“什麽?”

禾熙:“第一,你確實認識王兆義!”

紫羽:“然後呢?”

禾熙:“第二,你跟王兆義的關系非同一般!”

紫羽看禾熙的臉色很不好看,頗不服氣道:“即便如此,那又怎樣?”

禾熙黑著臉,使大力故意捏痛了紫羽的手,厲聲道:“你給我好好記住!別說現今王兆義已經死了,就算他沒死,你跟他也已經半點關系都沒有了!你聽清楚了沒有?”

紫羽:“……”

誒?禾熙說得也不錯哈!她現在應該是跟那個所謂的王兆義,已經毫無關系了,那又何必還為了這些小事生氣呢?紫羽心念至此,整個人忽然感覺輕松很多。禾熙說得對,即便是以後見到如煙,她也是跟王兆義一點關系都沒有了,嗯嗯,就是這麽回事!

枉紫羽浪費諸多口舌,最後大夥兒還是沒有同意讓她砍樹。她被這幫自己破不了陣,又不準她破陣的家夥們,逼得走投無路,迫不得已只好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,讓宣於變幻形貌,冒充如煙混進朱雀陣,再把血螢珠取出來。

讓宣於變女人,宣於說啥也不肯幹,好說歹說都不行,簡直就像是被逼良為娼一般。

怎麽著?是打心眼兒裏看不起女人麽?這要是換在紫羽早些年身體好的時候,現在指定已經對他拳腳相加了。

華子桐見紫羽和宣於鬧得不可開交,假惺惺地跑來勸架,還沒來得及張開口,就被紫羽和宣於難得意見一致地一把揪住。

紫羽和宣於齊聲道:“子桐,要不然還是你來變吧!”

華子桐驚得眼珠子都掉出來了:“憑什麽?”

宣於:“因為你比較像......”

紫羽使勁兒在旁邊點頭。

宣於:“女人......”

“哎呦~”

華子桐一拳打在紫羽的頭上,痛得她一聲慘叫。混蛋!明明是宣於說他像女人,他不打宣於,竟然打她,嗚嗚,滿眼都是淚……

華子桐表示,如煙那副柔媚風骨實在太銷魂,他演技不行,無法承此重任,他建議大家或者可以考慮不變如煙變成王兆義混進去。

餿主意!明顯地!

可是,宣於讚成,華子桐讚成,琳兒讚成,居然連尤季都讚成。這一次,宣於自告奮勇,躍躍欲試地想變作王兆義一展身手。

我去,那你變啊!

宣於:“可是我不知道王兆義長得什麽樣子。”

紫羽心想,那你還叫什麽叫?

宣於:“不過,阿羽,你可以告訴我們,王兆義究竟長得是什麽樣子啊!”

紫羽......紫羽黑線了!

……

宣於挺有本事,居然找方音尋來了磬簫門裏資格最老、十歲時候曾經見過王兆義親面的一個小老頭兒。

小老頭兒,名林佐,內功深厚鋒芒內斂,身穿一襲白衣,襯著滿頭銀發和一縷全白的髯須,一派仙風道骨超凡脫俗。不過,紫羽對他已經一點印象也沒有了,卻難得他還能把王兆義記得那麽清楚。

林佐言道:王兆義是他所見過的人之中,最為光芒四射的人物,人才武功,韜謀膽略,無不登峰造極,人又長得英挺,單看五官雖比女人還漂亮,但卻因著自內而外的偉岸氣質,毫無陰柔之氣,只讓人覺得高山仰止,傾慕不已。當年魯國開國國主姬顯,奪下魯國這一片大好河山,其中有一多半的功勞,要歸功於姬顯的這個情敵王兆義,只可嘆王兆義此人雖然才華蓋世,但卻淡看功名,真正是恰如其份地演繹了那種“事了拂衣去,深藏身與名”的大俠作風。

在林佐口中,王兆義這位大俠,不僅是一位“謀聖”,更是一位“情聖”,他不僅虜獲了無數少女的芳心,更加讓大批斷袖思慕如狂,成為那一朝“男女通吃”的絕世豪傑。

紫羽從袖袋裏掏出一把在山下酒館之中順的瓜子,窩在角落裏,努力想通過嗑瓜子的方式,忽略掉林佐的這一段傾情講述,結果,全身哆嗦之下,不幸咬到手指數次,痛得她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
經過林佐在一旁認真指點,宣於像模像樣,當真變了王兆義的樣貌出來。眾人皆讚不絕口,都誇他是一等一的美男子,只是仍忍不住感嘆,宣於於氣質之上,似乎還是略有不足。

紫羽貓在墻角裏,背轉身哆嗦著繼續嗑瓜子,堅決不肯回頭看。

可是,華子桐這個挨千刀的,卻偏偏非要跑過來,無論無何都要拉她再給宣於指摘指摘。她被他扳著腦袋,在脖子幾乎就要斷掉的情況下,被迫轉身瞄了一眼。這一看可不要緊,看後立刻就被宣於那個搔首弄姿的扮相,給膈應得差點把全部午飯都給嘔出來。

紫羽滿含熱淚,哆嗦道:“宣於,你確定你這是要變王兆義?而不是要變某個楚館的頭牌小倌麽?”

“嗖”地一聲,宣於順手抓起一只花盆就向紫羽扔了過來,紫羽那脆弱的小心肝兒啊,早已不堪重負,如今再被這麽武力打擊一下,整個人馬上就要崩潰。結果,還要多虧禾熙一把接住了花盆,才讓她不至於斃命當場。

華子桐摸著下巴沈思道:“要想把如花似玉、英挺不凡、豪氣雲天、儒雅風流、外加俾睨天下同時在一個人身上演繹出來,確實難度太大了!”

紫羽哆哆嗦嗦:“所以我才建議宣於變如煙麽......”

“嗖~”地一聲,宣於又扔過來一只花盆。

華子桐和藹親厚地拍了拍紫羽的肩膀,語重心長道:“你就別老是袖手旁觀,在一邊看笑話了,好歹幫宣於指正指正。”

紫羽面有難色:“這......”

華子桐出其不意猛地在背後狠推了紫羽一把,害她一個踉蹌跌到宣於身前。

紫羽認真撣一撣身上的雞皮疙瘩,痛苦地、勉為其難地、生不如死地,認認真真從上到下看了看宣於,出手幫他換了件樸素的衣裳,又整了整他臉上的肌肉,再把他的胳膊腿腳拉長了幾分,遠近看了看,湊合著點了點頭,讓他到陣門口去碰碰運氣。

宣於灰頭土臉,失敗而歸。

紫羽只好再幫他修修。

宣於再次失敗......

紫羽再接再厲......

失敗,努力,失敗,努力,失敗,努力......

無數個回合過後,宣於終於被箭刺玫瑰全方位紮成了一只刺猬,然後,宣於就憤怒了。

他跳著腳來到紫羽的面前,猙獰道:“阿羽!要報仇你就明說,用不著這麽整我吧?!”

紫羽一低頭,柔弱道:“人家真的已經很努力了......”

她這個嬌弱樣子,宣於百年難得見上一次,害他忽然之間就心軟了......

她一擡頭:“早說讓你變如煙的......”

“嗖~”第三個花盆,撲面而來……

日暮西斜,天色漸晚。紫羽和宣於鬧得不可開交,其餘人等皆無良策。

禾熙看了看天,幽幽道:“我估計,如煙門主也快要回來了吧?”

紫羽一個激靈!唉,算了,不能指望宣於了,還是她自己上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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